通道新闻网讯:又是油菜花开的时节。遥望田畴一片鲜黄,农舍村寨、小桥流水在花的掩映下显现出雨水时节特有的盎然春意,乡村原野如情窦初开的少女尽情地散发出迷人的田园风光。
一个晴好的午后,摄友相约去乡下拍摄油菜花,我欣然应允,立马带上摄影器材和他驱车来一处开满油菜花的田塅里。自参加工作后,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与油菜花亲密接触了。此时,站在田埂上,放眼满目黄灿灿的油菜花顿觉目炫。蜜蜂和蝴蝶在花海里纵情飞舞,把清淡素雅的花香搅拌得溢满田垄,闻一闻油菜花与泥土的清香,心里就盛满了这一季的花色和清新。
小时每逢油菜花开的季节,我们几乎天天都要与这明黄的菜花亲近。那是因为在上学路上必须穿过一大片种有油菜的田塅。春光里,我们在田埂上奔跑嬉戏,宛若花海里翻飞起舞的蝴蝶。关于那段时光,记忆深处便冒出偷摘油菜苔的事来。那时农村的生活很贫穷,而八、九岁这般年纪的男孩是最口馋又是最调皮捣蛋的时侯,那如婴儿般见风就长的肥嫩菜苔便是我们解馋的食物。每天上学放学经过油菜田时,我们总是经不住菜苔的诱惑,总是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便找准看中了的目标,随即象训练有素般极快的完成了弯腰、折苔、起身一系列动作。当然,有时因观察视角太窄,也会被坐在寨前凉亭里的人发现,却因距离较远,他们也只能放开嗓门朝我们大声呵斥。于是,在呵斥声里大家扯起小腿,丢下串串笑声,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。
这偷摘菜苔的事,一直延续到菜苔顶部的黄色花瓣盈盈张开后才停止。那时懵懂少年全然不知主人寄予这油菜的希望和种植时的艰难,直至后来走出学校并亲手种过油菜之后,才真正悟出农人的不易。
那时农村靠种植油菜解决炒菜用油。油菜种植是在秋末,等把堆在田里的稻草担回草屋后,便开始着手挖田整地。秋高气爽,正是整地的好天气,家乡的田坝很平也很宽,全村的田几乎都集中在这田坝里。因此,那些天,田坝上空到处弥漫着焚烧杂草的浓烟,把蓝天白云遮掩得忽隐忽现。挑粪的、整地的、播种的到处是一派繁忙。人多热闹,劳动中不时有喜欢唱歌的亮开歌喉唱上一两段本地的山歌,声音并不美但很有乡野情调,给枯燥的劳作增添了不少乐趣。还有一些中年汉子无所顾忌,粗鲁大声地说着一些离谱的荤段子,引来男人豪放的笑声和妇女们的俏骂声,劳作过程虽然充满了欢悦,但一天下来身子骨却是隐隐酸疼。
至今我还能清晰的记得全家当年种油菜的情形。我家的责任田在田坝的中央,离家约莫一公里的路程。每天清晨父母和我们姐弟便在朦胧大雾的笼罩下挖田开沟整地。那时没有耕田机之类的农业机械,所有工序全凭一双手,但每天早晨下来总能够翻整出两三块小垄来。吃罢早饭后太阳已升起老高,白天的劳动安排也便有了一些分工,父母负责打穴、播种,我们姐弟负责从家里挑猪牛粪到田里对种子进行覆盖。挑担是个比较辛苦的体力活,一天下来肩辣腰酸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。然季节不等人,油菜种子必须在那几天全部播下,好等一场秋雨之后种子萌芽出土,因此,那段时间白天别奢望得到好好休息。这样的劳作会有七、八天左右的时间,油菜种播完后总会迎来一场及时雨,飘飘洒洒把干得发白的泥巴浇得透湿,十多天后田里齐刷刷地露出了了嫩绿的油菜苗。到次年的春天,田塅里便是一片金黄,这时人人心里也就充满了期盼,期盼那清澈透亮黄澄澄的菜籽油把家里的坛坛罐罐全都装得满满的。
经历油菜的种植,方知油菜花黄的不易,至今我依然为当年偷食菜苔的行为深感愧疚。现在,菜油早以不是什么奢侈的东西,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,人们大都食用猪油、茶油,而油菜的种植是越来越少。
在此之前,我因久未见母亲去了一趟乡下。宽阔的田塅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十几丘油菜,那黄黄的花掺杂在白的萝卜花,紫的绿肥花当中倒是很抢眼,所以成片的油菜花是很难看见了。但凡哪里有那么一小片金黄的油菜花,摄友们便像见到稀物样蜂拥而至,把个田埂踩得溜光。可是,观花与拍摄之余能有几人能体会得到黄花灿烂背后农人的艰辛?
又是一年一度的油菜花黄,许多的往事已成落叶深埋于泥土中。但当年看油菜花开时所寄予的希望依然荡存在我的心间,以至于每每看到油菜花黄时,新的希望又寄托在心里,如清晨的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。
来源:通道融媒
作者:粟远和
编辑:郑候周楠